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淑妃說的很有道理,皇上也覺得時家可能是有問題的,但偏偏,查不出來什麽。時韻時晴姐妹倆,一個和以前一樣的單純活潑,一個和以前一樣的老實木訥,時老爺呢,也安安生生當差,時夫人就是時不時的求神拜佛,然後找官媒。

時家一如既往。

皇上雖然……在替身這事兒上有虧缺,但並不是個昏君。先不說有沒有證據了,就算真的有,能查出來是時家做下了這種事情,但這證據若是拿不到明面上來,那就是不能用的,他不會因著幾分猜測,就將時家給下大獄,或者滿門抄斬什麽的,頂多是看時老爺不順眼,刁難幾分。

時老爺就算是難熬,但只要熬過這幾年,換了新皇上了,這事兒也算是過去了。

再者呢,時韻臨走之前,是有給原主留下話的。

原主一直按照時韻的吩咐在等著呢,等到淑妃的事兒平靜下來了,才規規矩矩的坐在時老爺面前說道:“我就做夢……夢見一個高人對我說,爹最好是外放幾年……”

什麽時候做的夢,高人到底是什麽,原主就支支吾吾得說不出來了。時老爺原本不當回事兒,但他能做到三品,本身也是很有能力的,很快就察覺到了皇上對他的不喜,以及同僚的刁難,還有上司隱晦的詢問他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。

再加上時晴也攛掇著時老爺趕緊外放,所以到年底,他就下了決定,上了折子求了外放。

時老爺外放的聖旨下來之後,一家人半點兒不拖拉,當天就收拾東西,兩日後離開京城。至於時韻和時晴的婚事,既然是要外放,那肯定是要到外面再決定的。

時老爺這外放,他是打算幹到太子登基的。那麽,未來五六年都不一定能回京,既如此 ,閨女嫁在外面也是可以的。姐妹倆嫁在一起,指不定還能互相幫襯。

至於日後,誰能確保自己三五年內沒變化?

時家回京城,時韻和時晴的夫家也可能要進京啊。所以這些,都不是什麽妨礙因素,只要短期內,成親兩三年之內,孩子最需要娘家撐腰來站穩腳跟的這個時間段,時老爺和時夫人在身邊就足夠了。

他們家離開京城三個月,就聽說宮裏發生了大事兒——淑妃給皇上下毒被抓了。

淑妃沒了最大的依仗,再加上皇上對三皇子的野心容不下了,連帶著對淑妃也沒什麽好臉色了。淑妃自知前路斷了,就幹脆狠下心,一不做二不休的,給皇上下毒,準備來個弒君,然後再聯系了娘家造反,直接送了自己兒子坐上皇位。

她在宮裏給皇上下毒,娘家人已經趁著這段時間,連夜奔襲,到了京城外面。

殊不知,皇上也在等著她下毒呢。

人贓俱獲,淑妃那毒,直接被賞賜給她自己了。淑妃的娘家人,滿門抄斬——死的並不冤枉,謀反這事兒雖然有淑妃的攛掇在,但他們自己也是想要捧出來個外甥做皇帝的。

淑妃死了之後,三皇子就被貶為庶人,到底是親兒子,皇上並不會因為淑妃的事兒,就對三皇子恨之欲其死,但他又不確定太子能不能容得下曾經有謀反心思的三皇子,所以就只能是先一步剝奪了三皇子的身份。

如此一來,太子日後登基,哪怕是為對外展示一下自己的氣度呢,也不會將三皇子如何了。

皇上又拖了六年才駕崩,駕崩之後皇位傳於太子。太子登基,時老爺在地方上的官兒做的特別好,就又被太子給召喚回京了——替身的事兒,到底是齷齪說不出口,從頭到尾,太子也並不很知情。

所以,太子和時家之間,並未有太大的齟齬。

時韻借著系統的便利知道了這許多後續的事兒,在知道自己並沒有拖累任何人的時候,才點頭進行了下一次的任務。

這次的世界,不太友好。她這剛穿越過去,還沒如何呢,臉頰就猛然一痛,人就往後面摔過去,她確實是力氣大反應快的人,但是吧,這剛穿越,身體匹配度也不高啊,所以,她用盡力氣,也就只是讓自己沒摔的太慘。

人還是躺在了地上的,正好,可以看見對面一個中年婦女正一臉恨恨的在指著她罵:“你怎麽不去死?你個賤皮子,賠錢貨,要你有什麽用?你早點死了我還能松口氣我還能輕松點兒,你為什麽沒有早點兒死了?我真後悔你剛出生的時候沒有直接掐死你!你這樣的賠錢貨,你活著有什麽用?”

隨著中年婦女的咒罵,時韻就覺得,這個身體裏的力氣在逐漸的流失,她本來是胳膊肘撐著身體的,現在就有一種渾身無力,想要倒在地上的感覺。

原主的胸腔,也有一種心臟被捏住的窒息感,活像是要喘不過氣來了。

時韻也不知道這是被親近的人痛罵的難過還是什麽,她只覺得,若是放任這女人罵下去,原主那微弱的靈魂,指不定得散了,這可不行。她才穿越過來,都還沒詢問一下原主的執念和願望是什麽呢,就要先目睹原主的魂飛魄散……這可真是,白瞎了她做任務這麽些年的功德了。

她轉頭四處張望了一下,沒找過趁手的東西,但是瞧見旁邊有個小男孩兒正拿著一個饅頭在啃,一邊啃一邊笑嘻嘻的看著她,註意到她的視線,還沖她做了個鬼臉。

時韻這一會兒功夫就已經在腦子裏將這幾個人的關系給確定了——原主,原主親娘,原主的弟弟。

她從地上一躍而起,伸手就拽住那男孩兒的衣服將人拖到自己跟前,一手就使勁扣住了男孩兒的脖子,她手上這力氣,已經恢覆了一些了,這一使勁,男孩兒的臉色就變了,先是咳咳了幾聲將饅頭給噴出來了,然後就是臉色漲紅。

他將手裏的饅頭丟掉,伸手來扒拉時韻的手,還要臭罵時韻:“你個賠錢貨,下三濫,你想死啊,你敢來動我,我讓你知道馬王爺為什麽三只眼!”

說著話就擡腿來踢時韻,中年婦女也撲過來:“你想做什麽!你個死丫頭,你松開,你要是傷了你弟弟,你十條命都不夠賠的!松手!我讓你松手!”

她來抓時韻的手背,時韻一手將她推開,中年婦女不提防,一個屁股蹲就坐在地上了,她也沒空去想時韻為什麽忽然力氣變大了,她著急來救自己的兒子呢,因為小胖墩現在已經連話也說不出來了,眼睛都有點兒往上翻了。

“你松開啊!”她一邊說,一邊來扯時韻手臂,時韻笑瞇瞇的:“你站遠點兒,不然我就會控制不住自己,我會更用力,要不了一刻鐘,你兒子就要去見閻王爺了。”

中年婦女扒拉了一會兒,始終是弄不開時韻的手,這會兒也知道用蠻力是不行了的,她看著兒子連踢腿的勁兒都沒有了,那心疼的簡直要厥過去了,趕緊的就聽著時韻的吩咐往後推:“我去旁邊,你松開,你快點兒,你弟弟要喘不過氣來了,你殺人是犯法的你知道嗎?要等你爹回來,他能一棍子打死你!你現在松開,我還能在你爹跟前求求情,你要是不松開……”

時韻稍微松點兒力氣,那男孩兒立馬就開始咳嗽起來。

中年婦人還以為是自己的話起作用了,趕緊就又要過來扒拉時韻,時韻立馬收緊手:“我讓你過來了嗎?”

男孩兒又開始翻白眼,中年婦女臉色就有些發白,立馬後退:“好好好,我回去了,你松開,你現在松開,我還能當這事兒沒發生過,我不告訴你爹……”

時韻笑瞇瞇的:“你願意告訴就告訴去啊,誰也沒攔著你是不是?”

中年婦女的氣兒都要不順了,一邊擔憂的看自己兒子的臉色,一邊又絞盡腦汁的想勸說時韻的話,腦子都要抽筋了。

“你想幹什麽?你是以後不打算過了是不是?”中年婦女好半天才想到如何開口,看著小男孩兒在時韻跟前掙紮不開,一會兒被掐脖子一會兒松開的樣子,心疼的都想要換自己來代替了。

“道歉。”時韻說道,這麽一會兒功夫,她確實是沒有更好的打算,一來是還沒有了解周圍情況,從穿著打扮來看,確定是古代,但到底是偏遠山區的,還是富裕山村的,這區別是很大的。

怎麽說呢,窮山惡水出刁民這話,還是有一定的道理的。越是窮苦的地方,對於人命,就越是有一種漠視的態度。尤其是重男輕女這方面,溺死女嬰這種事兒,屢見不鮮。

沒成年的女孩兒被打死,被賣掉,這也不算稀罕事兒。

吃飽穿暖才能顧忌到臉面,用文縐縐的話來說就是倉廩實而知禮節,衣食足而知榮辱,人的追求是無止境的,自己都活不下去的時候自然是顧不到別人的性命,但自己若是有多餘的,那也願意散發一下同情心。若是周圍都是富足之人,那自然也就開始追求禮節了。

這個家呢,一看就是重男輕女十分嚴重的,原主那記憶裏,上面還有三個姐姐呢,也就是說這一家子,四個女兒一個兒子,簡直就是……標準配置。

重男輕女這點兒不說了,就說這周圍環境,若是大家都是一樣的……住這種破舊房子穿這種破爛衣服,她大概就要上演逃出盲山了。

若是周圍環境好點兒呢,那她就不用采取特別極端的法子了。

再者,根據以往慣例,指不定金手指在哪個姐姐手裏呢,她現在得留在這個家裏。

但留在這個家裏也不代表是要受氣,她時韻,就沒受過氣呢。

她擡著下巴看那中年婦女:“你剛才對我做的事兒,還有罵我的話,道歉。”

中年婦女臉色一瞬間就有些猙獰:“讓我給你道歉你也得有命受著,哪兒有長輩給晚輩道歉的?你到外面去問問……誰家孩子這樣,那是要被戳斷脊梁骨的。”

時韻笑瞇瞇的重覆,手上用勁兒:“道歉!”

中年婦女沒說完的話被卡在喉嚨裏,好一會兒才咯吱咯吱的張嘴:“對不起。”

時韻伸手掏一下耳朵:“沒聽見。”

“我說對不起!死妮子你見好就收啊。”中年婦女用警告的眼神看時韻,時韻笑瞇瞇的:“哎呀我好怕啊,那我一會兒要是松開了你的寶貝兒子,你是不是就要再來打我了?那反正我也沒活路了,我不如臨死之前帶著一個墊背的吧,我帶著你兒子一起上路吧……”

“別!”眼看兒子又要受折磨,中年婦女忙喊道:“你現在松開的話我不打你,我保證,你快松手!”

時韻笑瞇瞇的:“除了不能打我,還不能罵我。另外呢,你也不能讓你男人打我罵我。”

中年婦女直接點頭:“好,我不打你也不罵你,也不讓你爹打你罵你,你快松開。”

時韻擡擡下巴:“我肚子餓,去給我做飯。”

中年婦女沒動彈,時韻拽著那胖墩男孩兒到旁邊找凳子坐下:“我再說一次,我肚子餓,去給我做飯。”

中年婦女只好去做飯,她一邊做飯,一邊時不時的轉頭往外看。時韻也沒閑著,她按照記憶從院子裏翻找出來一捆麻繩,將麻繩捆在胖墩的手腳上,另一端自己拽著。確保胖墩不能從自己身邊逃走,但是又不妨礙走路,能讓她自己牽著走動。

那胖墩看她的眼神就帶了幾分驚懼和惱恨,想要像是以前一樣臭罵她,又生怕時韻再次掐住他脖子,一時之間,哪怕是脖子已經自由了,也沒敢張嘴。

中年婦女端著兩個饅頭出來遞給時韻,時韻一只手去接,中年婦女躲開了一下:“有點兒燙,容易掉,你最好是兩只手一起。”

時韻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,然後伸出兩只手。

中年婦女猛然伸手拽住時韻另一手上的繩子,身體就撲過來打算壓住時韻,然後將繩子給解開。但她手指頭更碰到繩子,時韻已經將繩子給掄起來了,繩子直接抽在了中年婦女的臉上,瞬間一聲哀嚎就響起來了。

那繩子甩起來,小胖墩也被帶著在地上滾動了兩下,腦袋直接撞在了板凳腿上,那疼的,小胖墩自來是嬌生慣養,哪兒能受得住啊,跟著親娘就開始應和的痛呼起來。

時韻笑瞇瞇的將繩子甩回去,又將小胖墩給甩開。

中年婦女一手捂著臉,一手還想去拽時韻手裏的繩子,無論如何,得先將兒子從時韻手裏搶回來,這樣自己才能放開了去對付時韻,否則,時韻手裏捏著小胖墩,自己是打也不能打,罵也不能罵的,太影響發揮了。

時韻就等著她伸手呢,她一伸手,時韻那繩子就像是長了眼睛一樣,在她手腕上繞一圈,然後帶著她往前一撲,中年婦女就直接砸在了胖墩身上。

胖墩剛好了點兒,沒那麽疼了,就遭受到重壓,差點兒沒連口水都吐出來。

中年婦女眼瞧著兒子變了臉色,趕緊伸手捧住胖墩的臉蛋兒:“兒子你沒事兒吧?你怎麽樣了?有沒有哪兒不舒服?疼不疼?”

時韻不耐煩,再次拎起來繩子轉一轉,中年婦女被迫滾開。

她連忙伸手去解開自己手腕上的繩子,但那繩子繞了一圈,她越是拽,那圈子就越是緊,緊的像是要將她的手腕給勒斷了一樣,中年婦女饒是十分能忍耐,這會兒也忍不住變了臉色了。

“你松開,你個不孝順的白眼狼,你今天這樣對待你娘,你就是天打雷劈!你個賤皮子,你怎麽沒有早早死了算了……”中年婦女又開始臭罵,反正胖墩在她身後呢,不怕被時韻掐住脖子了。

時韻要是敢跟她動手,那就是弒母,是要遭天譴的!

時韻本來是臉皮很厚的人,這種程度的痛罵,對她來說,其實不算什麽,但也不知道為什麽,就總覺得心裏不舒服,身上也有些沒力氣。

她覺得,該不會是原主的靈魂沒消散,所以原主強烈的感情還能影響到這身體的吧?

以往她做任務,那些靈魂都是沈睡的,現在這個大約是沒睡著?

子女對父母的感情,那是天生的,原主若是因為這母女知青,哪怕從小被如此對待,心裏對母愛還是有渴望的吧?這樣的原主,在被親娘這樣恨不得她去死的痛罵中,感受到痛苦,也是正常的吧?

並非是原主軟弱可欺什麽的,而是子女對父母的感情渴求,斷不掉。

時韻覺得自己就是被原主的感情影響到了,這樣可有點兒不太好。她做任務的時候,最厭煩被被人影響,被別人指手畫腳了。這樣一想,她臉色就沈下來了。

中年婦女本來還在嘴巴不幹凈呢,被時韻的眼睛盯著,猛然就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,下意識的就閉上嘴了。

時韻擡手拍她臉頰:“我當然不能打你了,我怎麽能打你呢?我要是打了你,你是不是得找村子裏的人來給你做主了?到時候村子裏會將我如何呢?打死,打殘?賣掉?或者是丟到狼窩裏?所以呢,我不能打你,但是我有別的辦法啊,你不是最寶貝你的兒子嗎?你罵我一句,我就在你兒子身上打一下,你也可以試試將你兒子拴在你褲腰帶上,看我還能不能打得到。”

她笑瞇瞇的起身,繞一個方向,擡腳沖胖墩的屁股上使勁踹一下,胖墩立馬發出殺豬一樣的叫聲。

中年婦女的臉頰都抖動了兩下,實在是,看著都覺得疼的厲害。

時韻轉頭看她:“你也別想著將我賣掉什麽的,只要我一天沒死,我就能帶著你最寶貝的兒子一起上路。”

中年婦女死死的盯著她,眼睛都要冒火了,看起來像是恨不能立馬坐起來從時韻身上咬下來一塊兒肉那種。

時韻挑眉,又在胖墩屁股上踢一腳,胖墩再次叫一聲。

中年婦女迅速低頭,將自己的眼神給隱藏起來,雖然不是踢在她自己身上,但是,踢在兒身,痛在娘心啊。

時韻這才滿意,轉回到凳子那邊,將饅頭拿起來吃。幸好這一會兒功夫,廚房裏也沒有多出什麽不應該有的東西,這饅頭還是幹幹凈凈的。中年婦女在地上轉個圈,她只有手腕是被捆起來的,但這會兒時韻不用力了,那繩子的圈就松開了,手腕也就從裏面掉出來了。

她想往胖墩身邊去,但是一轉頭又對上時韻眼神,頓了頓,到底是沒有再去冒險。

她不敢,萬一這次沒做成,不光不能將兒子成功解救出來,萬一再惹怒了時韻,時韻再對兒子動手了,那不是更麻煩?

她抿抿唇,起身去廚房,決定先等著。

胖墩就受不了,他還等著親娘來解救自己呢,眼看著親娘竟然走了,頓時哭出聲來了:“娘,我疼,快救救我,讓她松開,我疼死了,我疼死了!”

大約是屁股上的疼痛緩過來了,他開始在地上打滾。

時韻饒有興趣的看著,真的,很久沒見過有人在她跟前打滾了。

中年婦女咬著牙,一會兒恨恨的看時韻,一會兒又要安撫兒子:“你別著急,等你爹回來……你爹一會兒就回來了……”

她拿著麥芽糖出來給胖墩:“你先吃一口……”

然後,那麥芽糖就到了時韻手裏。時韻也不是稀罕嘴饞,就是吧,看不得別人有她沒有,她也不慢慢吃,抓到手就全塞嘴裏,挑釁得看中年婦女:“沒想到這麥芽糖還挺好吃,還有沒有了?”

中年婦女恨的牙癢癢,立馬搖頭:“沒有了,家裏就這一點兒,你弟弟不好好吃飯……”

“不好好吃飯還能長這麽胖?要是好好吃飯了,豈不是要吃垮了咱們家?那可不行,日後還是別好好吃飯了。”時韻說道,中年婦女氣的都要冒煙了,感覺一句話也說不上來了,索性轉身回廚房。

胖墩的哭聲更大了,親娘沒有帶走他,一向是只能他自己吃的麥芽糖到了他看不起的死丫頭嘴裏,這可真是太委屈了,天塌了一樣。

時韻也不嫌棄吵鬧,就在旁邊看著 ,還要指揮一下胖墩:“左邊的眼淚太快了點兒,這樣有些不對稱,你先捂住左邊的,讓右邊的掉一掉再說。對了,還有嘴邊,這個眼淚可不能吃啊,你別嘴饞的什麽都往嘴巴裏吃。還有啊,我發現你左邊臉更胖一點兒,是為什麽呢?難道是因為你平日裏吃飯只用左邊吃嗎?那可不行,早晚要長成大小臉。”

說的胖墩哭都哭不下去了,轉眼無語的盯著時韻看。

時韻笑嘻嘻的:“你今年幾歲?”

胖墩不和她說話,時韻也不在意:“你說,別人家這個年紀的男孩兒都去上學堂了,你為什麽沒去呢?是因為家裏沒錢嗎?”

“才不是,我下個月就能去學堂了!爹說將大丫二丫都賣掉,就攢夠錢給我交束脩了。”胖墩忽然說道,時韻掰著手指算了一下家裏這四個女孩兒的歲數。

她這原主,今年十歲,胖墩今年六歲。上面三個姐姐,老大今年十五,老二今年十四,老三今年十二。

生了老三之後因為生的太頻繁了,身體有些不太好,養了兩年才得了原主。本來上面生了三個女兒了,算命的都說這一個必然是個兒子了,中年婦女從懷上就開始逼迫自己吃酸的,就等著生個兒子。

卻沒想到,又生了個女兒。

生了個女兒也就算了,但偏偏生的時候難產,差點兒沒徹底毀了身體,艱難的養了四年,才又得了胖墩的。

在沒有生胖墩之前,中年婦女是看原主很不順眼的,就差沒將原主給扔到山溝裏去自生自滅了,雖然也沒溺死原主吧,但也沒養過原主。原主能長這麽大,全靠前面兩個姐姐照看。

中年婦女這個親娘,在原主一歲之前,都沒正眼看過。

也就是等兩三歲了,原主能磕磕絆絆的幫家裏做點兒事情了,她才開始理所當然的吩咐原主做事兒。當然,年歲小,那會兒大部分的事情還是上面三個姐姐幫著做的。也就是五六歲了,原主才像是個小丫鬟一樣的活著了。

並非是三個姐姐不願意幫忙了,而是三個姐姐的事兒更多,做不完,點燈熬油都做不完,實在是沒多餘的功夫精力來幫助原主了。

原主對三個姐姐,尤其是最上面兩個,還是十分深厚的。

冷不丁的聽到這麽一個消息,時韻的眉頭就皺起來了:“賣到哪兒去?你要是讀書,家裏姐妹就不能賣,否則就沒有學堂願意要你。”

胖墩撇嘴,他才六歲,可不像是中年婦女那樣心思深沈,他是有話藏不住的。時韻問,他就說:“賣到山溝裏去啊,五兩銀子送給人家做媳婦兒,大姐是賣給一個老頭,那老頭都死過三個媳婦兒了,他家裏有牛,所以能賺錢,家裏至少有十兩銀子呢,五兩銀子買媳婦兒,還有五兩銀子,以後大姐偷過來給我用……”

胖墩笑嘻嘻的,時韻一下子就聽明白了,這是打算攛掇著大姐以後將那老頭的銀子給偷過來給娘家呢。

“二姐賣給一個獵戶,那獵戶可兇可兇了,但是他家有好吃的,他也給了五兩銀子買二姐呢,以後二姐嫁過去,還能給我帶肉回來吃。”

胖墩說道,中年婦女並未阻攔,她並不覺得胖墩說的有什麽不對的。

姑娘家大了,總要嫁人的,無論是老頭還是獵戶,人家給得起那樣的聘禮,那自家女兒就得嫁過去。婚姻大事,自然是父母做主。

五兩銀子呢,要不是她們兩個相貌不算好,其實賣到縣城是最劃算了,至少能賣七兩銀子。可惜了,瘦巴巴,臉蛋也不好看,也就是個女的,才能賣到五兩銀子的高價錢。

人家縣城裏買小丫鬟呢,也要平頭正臉,她們兩個差太遠了。

中年婦女一邊思量著,一邊在時韻身上上下打量,這丫頭倒是個力氣大的,而且,現在就不服管教,放在家裏估計也是個禍害,自己可不能將她留在家裏打兒子。

要不然,直接賣掉了算了?

但這個不好找買家,前兩個還能說是嫁人了,但這個光明正大的賣掉,要賣身契的話,就像是時韻說的——一旦家裏有買賣姐妹的事兒,學堂就絕不會讓自家兒子進去的。

他們家好不容易得了這一根獨苗,那自然是想要將最好的都給他的。讀書也是早就考慮過的事兒,不說將來科舉不科舉了,就算只認識幾個字,將來也能到鎮上去找個掌櫃或者夥計的活兒幹。

進了鎮上了,就再也不用和他們夫妻一樣,整日裏面朝黃土背朝天了。所以讀書這事兒很要緊,他們也是早早就打聽過的,看學堂裏有什麽規矩——要不然也不是將老大老二說了人家啊。

長得好看有長的好看的去處,長得不好看的,也有不好看的去處嘛,也並非就是完全賣不出去的。

那時韻能怎麽辦呢?不能光明正大的賣掉……養活這麽大了,白白扔掉也可惜,哪怕是只換三五個銅板來呢,也算是不浪費家裏這麽些年的米面了。

不如回頭再找找王媒婆?只是這丫頭現在這年紀……

中年婦女心裏想的,面上沒有露出半分,她實在是不放心讓時韻和她兒子獨處,就時不時的從廚房往外面看,心不在焉,就導致這午飯糊鍋了,面片給煮的粘鍋底了。

中年婦女又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面片給弄起來,但味道已經不是很好了,有一股糊味。

她正忙活著,院門就被推開了,中年男人進門,後面跟著的三個小姑娘一進來就立馬忙活開了。

老大去端水給中年男人洗手洗臉,老二去將地上的農具給收拾起來,老三拿了中年男人的鞋子去刷泥。中年男人擦完臉將布巾扔到水盆裏,一轉眼就看見蹲在地上的寶貝兒子了,連個眼神都沒給時韻,就先沖胖墩伸手:“哎呀,爹的心肝兒啊,今兒怎麽沒有來迎接爹呢?”

往日裏,兒子該撲到他身上讓抱抱了。

胖墩一看見靠山回來了,嘴巴一撇,就開始嚎哭:“爹啊,我被打了,我好疼啊,四丫打我!”

男人這才看見胖墩手腕上和腿上纏著的繩子,那臉色瞬間就變了,一擡腿就往時韻這邊來,不到跟前就張開巴掌沖著時韻來了,他長的高大,又壯實,那巴掌看起來就跟蒲扇一樣。

這要是被打在身上,就原主這小身板,一下子都頂不住,立馬是能飛出來的。

大丫就趕緊喊道:“爹,是不是有什麽誤會?您別動手,四丫那膽量您也是知道的……”

她一邊說,一邊來攔著中年男人,時韻瞧著都有些感動,大丫自己都害怕的身上哆嗦了,還要伸手去拽中年男人的衣服,這對四丫的一番心意,也實在是太深厚了。

中年男人不耐煩的推大丫,眼看大丫順著那力道就要摔倒,時韻掄著繩子將胖墩送過去給大丫當墊底的,胖墩長的胖,肉厚,大丫摔在上面,一點兒沒覺得疼。

但中年男人已經快氣炸了,只覺得時韻簡直是罪大惡極,居然用繩子將自己的寶貝兒子給拎起來!他都沒去想為什麽時韻會有這個力氣,就只顧著給兒子出氣了,被大丫攔一下的巴掌再次攤開沖著時韻腦袋來了。

時韻一側頭,順便一擡腿,沖著中年男人的肚子就去了。

她倒是想踢到腦袋呢,但是吧,就原主現在這個子,也就中年男人的肚子比較合適了。

一腳踹過去,中年男人就連著後退好幾步,若非是知道兒子就在自己後面,自己倒下去會壓著兒子,他就要直接倒在地上了。也就是這幾步,中年男人看時韻的眼神就有些不太對了:“你是四丫?你哪兒來這麽大的力氣?”

時韻笑瞇瞇的:“我是四丫啊,我要不是四丫,哪個眼睛瞎了的能投胎到你家?我之所以有這麽大的力氣,那完全是意外啊,我今兒死裏逃生,從閻王手裏拽回來一條命,那閻王額外多給我點兒東西也沒什麽意外吧?”

中年男人的臉色陰晴不定,他轉頭去看廚房那邊,中年婦女忙從廚房裏出來,壓低了聲音,這樣那樣的將今天的事情給說了一遍兒。

本來呢,農忙時候,中年男人已經帶著三個大的女兒下地了,按照以往的安排呢,就是中年婦女將午飯要用的糧食給準備好,交代一下時韻在家裏做些什麽活兒,然後將寶貝兒子留在家裏給時韻照看——外面天氣熱,寶貝兒子到外面萬一曬著了怎麽辦?不如在家裏涼快。

然後中年婦女再帶著一壺水去地裏,正好他們父女四個也喝口水歇一歇。

但中年婦女正在給時韻交代事情的時候,胖墩肚子餓了,中年婦女就先去給他拿饅頭。胖墩趁此機會呢,就打了四丫,沒理由,就是想打就打了,往常都是如此的,也不光是四丫,家裏四個姐姐,他隨時隨地,想伸手打就伸手打,想張嘴罵就張嘴罵,也沒理由。

今兒呢,出手重了些,四丫有些受不住,腦袋上的頭發都要被全拽掉了,沒忍住伸手推了一下胖墩,不湊巧,被中年婦女給看見了。

中年婦女一邊將饅頭給胖墩,一邊一巴掌將四丫給扇出去,接下來就是時韻來了。那一巴掌,斷送了原主性命了,若非是時韻動作快,原主的靈魂可就真的消散了,人也就真的死了。

中年婦女在這裏教訓時韻,沒想到被時韻反教訓。

中年男人在地裏幹活兒大半天,一口水沒喝上,本來心裏就存著火氣。這一回來,又看見寶貝兒子被捆著,火氣就壓不住了,反正打女兒不犯法,打死了也活該,所以他是半點兒沒收斂,全沖著時韻來了。

中年婦女在說的時候,還要時不時看一眼時韻。

時韻耳朵多好用啊,這一會兒功夫就捕捉到了中年婦女的關鍵詞——中邪了,該關起來餓幾天,等沒力氣了就好辦了。而且,瞧著時韻像是對家裏存了怨氣,那這丫頭就留不得了,還是賣掉算了。

中年男人也看時韻,那眼神就像是毒蛇,讓人覺得又陰冷又惡毒。

在父母說話這功夫,大丫也不敢來靠近時韻,剛才攔著中年男人就已經是她的全部勇氣了,這會兒若是當著父母的面兒再去時韻身邊,她覺得,父母指不定會連她一起打一頓。

她只能偷偷給時韻使眼色——道歉啊,給父母道歉,再給小弟認錯。

就是這麽過來的,家裏四姐妹,從小就這麽過來的。被小弟打,不問緣由,就只管道歉完事兒。反正,不管什麽時候,都是她們的錯,都是她們讓小弟不高興了。

不道歉不行,輕了就是關起來餓兩頓,重了……她記得她有一次不願意給小弟道歉,爹就用鋤頭砸她腦袋,她要不是側頭快,那腦袋就要裂開了,因為那鋤頭落在肩膀上,胳膊立馬就被砸掉了。

疼了三個月,到現在,她的一只手用起來還不是很利索。但她也不敢開口說去看大夫,她胳膊掉的時候都沒去看大夫,都是任憑胳膊自己長好的。

家裏的錢,是沒她們用的份兒的,都是給小弟留著的。小弟要穿衣服,要吃糖,要看雜耍,要買玩具。

她們只要沒死,就不能動用家裏的錢。哦,死了也不能動用,沒成親的女孩子的屍體,都是直接扔到了山上餵狼的,一文錢都不用花的。

大丫只想一想,就覺得死很可怕,她寧願留在這個家裏給小弟當牛做馬,她也不想死,也不想將自己的屍體餵狼了。

時韻一直不出聲,二丫就有些忍不住:“四丫肯定知道自己錯了,爹娘,四丫給你們道歉!”她伸手去拽時韻:“四丫給你們跪下了,求求爹娘,不要將四丫趕出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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